撰文： Tim Thompson（梯塞德大学应用生物人类学教授） Rebecca Gowland（杜伦大学生物考古教授） 死者从不会真正离去。在考古学和法医学领域，这是千真万确的事实。虽然人们倾向于认为人类的遗体很快就会化为乌有，但实际上，人体是很富有弹性的，可以存留数百年甚至数千年。 多数人都听说过埃及的木乃伊，早在公元前 2600 年，人们就知道如何保存人的遗体直到今天。但是，即使没有人为的帮助，在南美洲也有古人类的遗骸存在，这是因为气候会让身体变干，减缓了细菌导致的腐烂。在那些不那么极端的环境中，洞穴中的干燥和寒冷足以保存人类遗骸，比如在比利时的施莫林，那是尼安德特人的首块骨头被发现的地方。 今天，在珠穆朗玛峰北侧，有一个地方被命名为彩虹谷，那里有着曾因为了登上喜马拉雅山的最高峰而失去生命的登山者的遗体。他们色彩鲜艳的外套给了这个地方这样一个名字，极寒阻止了他们身体的腐烂。 但即使尸体完全腐烂，也能够寻到生命的痕迹。作为考古学家和法医学家，我们依靠这些痕迹来理解生命是如何突然终结的，理解一个人曾生活和死亡的世界。但这些故事不仅仅是学术上的——我们的研究可以为那些对暴行和失踪人口的调查提供帮助，因为有时犯罪的唯一目击者已经无法为自己说话了。 真相永远不会被埋葬 在死亡发生之后，腐烂就会随着正常身体功能的结束，以及内部细菌的扩散而即刻出现。这些过程会导致人体组织的破裂和腐烂。法医病理学家利用对这些的观察来计算死亡的时间。一旦软组织完全分解，剩下的就只有骨架了。骨骼和牙齿比肉体更加强健，虽然它们在死后也会发生一些细微的变化，但它们可以被完好无损地保存很多年。 在人的一生中，骨骼是他们生活的一个动态记录，它的形状和化学成分会随着饮食、环境和日常活动而改变。因为不同的牙齿会在儿童时期的不同时间点形成，不同的骨骼会以不同的速度重塑，这些坚硬的组织本质上记录了一个人从婴儿时期到死亡期间的生活信息。考古学家和人类学家非常擅长解密这些骨骼档案。 对遗体的辨认能力通常取决于有多少组织被留下，以及它们的状况如何。但身体是一个由有机和无机成分组成的复杂结构，它们对不同的埋葬条件也会有不同的反应。有的环境可以将软组织保存得非常好，而又可以完全摧毁坚硬的组织，比如酸性的泥炭沼泽就是这样。 在一些环境对人体极其有害的地方，也经常可以看见遗体的出现。埋藏在英国萨福克郡的著名萨顿胡船葬中，酸性的土壤完全摧毁了埋葬在那里的人的骨骼，但却保留了尸体的有机形状——就像沙子里的影子。 即使是焚烧也不会真正地摧毁身体。现代火葬场的温度可以达到 1000 多摄氏度，但骨骼却几乎完好无损。交递给亲人的骨灰是经过了第二过程处理的结果，那是一个焚化炉，它把几乎保存完好的骨头压成灰烬。对庞贝古城和赫库兰尼姆古城的研究也表明骨骼甚至可以在壮烈的火山爆发中幸存下来。 由于遗体无法被完全摧毁，所以人们常常试图把它们藏起来。这常常是由于政治原因引发的大规模暴力事件发生后人们会作出的普遍决定，在这类事件中，一些人会被迫“消失”。隐藏遗体是针对目标群体的另一种强大的暴力手段。它否认了死者的身份和命运，让他们的亲人处于一种不确定的状态，仿佛置于地狱的边缘。 没有遗体，这些家庭不知道他们的亲人是死是活。对他们来说，没有结局，只有徒劳的希望。由此产生的情感痛苦是一种心理折磨。在塞浦路斯，暴力事件的受害者被隐藏在井里，而在波斯尼亚，尸体从悬崖上被扔下。在每一个案例中，法医考古学家和人类学家都凭借各自的技能，帮助找到并确认了这些人。 科学的发展使我们能够从最微小的碎片和痕迹中获得信息。DNA 分析可以从一毫克粉末状的骨头中揭示出失踪者的身份。性别可以通过分析几乎看不见的牙釉质腐蚀中提取的肽（蛋白质的基本成分）来确定。 这就是我们的研究真正与众不同的地方。通过发展新的分析方法，我们已经能够回答许多的问题，解决那些困扰我们多年的谜团。如果这些方法能在全世界范围内更易于获得和使用，就能确保更多的暴行被曝光。 |
